我有千百个墙头。

【瓶邪黑花】倒带(一发完)

※雨村,瓶邪黑花,短篇he,有私圌设

※灵感来源于电影《返老还童》(又译:本杰明·巴顿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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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先发现问题的是胖子。

他不过是随口一嘀咕,所以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错失了最佳时间,才导致了最后的手忙脚乱。黑瞎子事后想起来,只怪他们几个刚从大难不死的阴影中缓过来,竟然一个个都迟钝了,这么明显的变故都没有注意到。

那天是个晴天,午饭过后,除了解病号以外,其他几个手脚健全的人猜丁壳,最终把黑瞎子发配去刷锅,铁三角则是十足默契地搬出了三个团购的洗脚盆,坐在院子里美滋滋地泡脚,就连对这项伟大运圌动没什么兴趣的小花,也抵不住阳光的诱圌惑,放下了屋子里还差点尾巴的对账工作,霸占了吴邪的小藤椅眯着眼躺下晒太阳。

而胖子这边看看已经自动贴在一起的小哥和吴邪,又看看那边刷完锅手都没干就挤到小花身边的黑瞎子,对他们这种明显的排挤行为感到不齿。

“有了爱情的滋圌润就是不一样,看看天真看看花姑娘,年纪不小了还能越活越年轻,哪像胖爷我一把老骨头,只有理发店的老板娘还能给我一丝温暖。”

吴邪离他最近,将这点没营养的抱怨悉数收入耳中,但他满脑子都是黑瞎子咋刷锅这么快怕不是偷懒了,压根没去琢磨这话里有啥不对的。

雷城这一趟跑下来,他们一行人当真是损兵折将。原本听说折在里面的南瞎北哑两员大将目前活蹦乱跳,反倒是小花和他两个去救人的,一个伤及筋骨一个动及肺腑,更别提那些财务上的损失和最终并没有活着出来的大多数人。

不过现在的吴邪是自私的,他已经没有闲暇去顾虑他人,眼下圌身边这群人还能四肢健全地聚在一起晒太阳泡脚,已经是最大的慰藉。

边上传来了些动静,吴邪侧过头,就看到黑瞎子非要和小花挤一把椅子,最后干脆把小花抱在了身上,可怜那躺椅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得亏小花轻,要不然家里就该报废一个家具了。

小花这次伤得重,而且都是在关节上,不过也许是雨村安静适合休养,也许是黑瞎子照顾得好,小花这几天的气色明显比刚出院的时候好了不少。吴邪每每想起那个浑身血肉模糊的身影被吊下来的样子,就一阵心悸,他们和焦老板以及汪家人的一笔烂账,到底是没有算完。

今天小花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衫,袖子卷了起来,吴邪的目光落在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上。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愈合之后,竟然一条疤也没有留下,不知道是小花天生就是不留疤的体质,还是说,他有什么保养的秘诀?

吴邪琢磨着回头去讨教讨教。过去的十年下来,他原本不错的身圌体底子被自己糟蹋了一番,现在显得很是沧桑,虽说看起来更像个大佬了,不过人嘛,谁不喜欢年轻一点。更何况他们几个人当中,可有两个不会老的家伙。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瞬,转眼就给忘了,该吃吃该喝喝,泡泡脚喂喂鸡的,小日子十分舒坦,连带着吴邪觉得自己的肺病都好了不少,至少有一段时间没有疼过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是一场危圌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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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小花的身圌体已无大碍,吴邪也终于不咳嗽了,张起灵又恢复了不定期巡山的习惯,而黑瞎子安分待了好几天,正闲得慌,非要跟去看看。

小花坐在桌前轻轻叹了口气。这次的账单基本上已经算完了,最大的损失并不在钱财,而是搭进去的半个北圌京圌城的好手,等他回到解家,免不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他揉了揉太阳穴,正打算把算完的账单分类归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回头一看,就见吴邪猫着个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现下张起灵和黑瞎子出去了,胖子估计还没起,也不知道他在躲谁,还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小三爷,这又是哪一出?”小花的语气带着点儿调笑。

然而吴邪并没有回应这句玩笑话,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复杂的神色,一看就知道确实出了事儿,解雨臣立刻收敛了笑意。

“怎么了?”

吴邪坐在解雨臣的床边,而解雨臣转过椅子和他面对面,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在思考怎么开口,另一个则是安静等待。

最后吴邪叹气,然后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将手臂上一道一道的伤疤露了出来:“小花,你还记得我一共划拉了多少下吗?”

解雨臣一下子就知道了吴邪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鬼鬼祟祟地找他。对于吴邪与张起灵之间空缺的那十年,他们默契地缄口不言,虽然解雨臣觉得张起灵全都知道。吴邪手臂上的十七道刀痕,是他自己划下的,每一次失败,就会留下一道印记。然而只一眼,解雨臣就发现了问题。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一次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上面真的只有十六道疤痕。

吴邪看着连小花也进入了瞬间懵逼的状态,就知道并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但是这根本解释不通,难道他梦游的时候用了什么强力祛疤产品?

一个问题还没有找到答圌案,解雨臣却抛出了他自己的问题。

“小花,你干嘛?”

吴邪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发小突然开始脱衣服,在心里祈祷闷油瓶和黑眼镜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要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有话好好说。”

解雨臣知道他脑子里又开始跑火车了,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把衬衫脱圌下,露圌出了作为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显得过于白圌皙光洁的皮肤。

不得不说,他这么多年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肌肉的线条感堪称完美,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吴邪对于这种突然显摆的行为感到不爽,摆了摆手:“OK,知道解董身材好了,下一题。”

看着对方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解雨臣转过身,问:“看得到我背后那条疤吗?”

吴邪眯起眼,发现那里还真有一条疤,不过已经很淡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伤口,还依稀看到处它曾经狰狞的模样。而解雨臣证实了这一点:

“那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受的伤,非常严重,这道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下去。”

“所以?”刚问出口,吴邪就明白了什么,整个人贴到小花身上,把他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等他明白过来之后,整个人跌坐回床圌上。

“明白了?”

雨村里比城市阴潮,光着上身站了那么一会儿,解雨臣已经觉得有些凉意,于是把衬衫又穿了回去。

“虽然这段时间调理得不错,但是身上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里曾经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却在前几天彻底消失不见了,他的身上似乎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现象,让他不得不担忧。但事实却是,他感到自己的身圌体状况越来越好。

吴邪听了苦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天生丽质,从不留疤。”

“一般的小伤口确实不留疤,”解雨臣若无其事地炫耀道,“但是现在也就过去了半月有余,疤不可能消得这么干净。”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或者说,就像是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听到这里,吴邪闭上了眼睛,感到头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和小花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段时间,与其说是感觉身圌体渐渐康复,倒不如说是受过的伤全都消失了一样,他似乎回到了几年圌前的状态。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答圌案。

如果说,时间在张起灵和黑瞎子身上走得比别人慢,那么现在。

时间正在他们身上倒转。


#


等张起灵和黑瞎子带着山鸡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吴邪和解雨臣两个人一人搬着一个凳子,一脸严肃地坐在门口,而胖子则是一脸不明所以地站在他们身后。

“哟,”黑瞎子将山鸡往后一扔,张起灵接住之后和鱼一起拿去了厨房,“这架势是三堂会审啊?”

吴邪和解雨臣没理他,胖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黑瞎子不得其解,弯下腰附在解雨臣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这回总算换来点儿反应。解雨臣没说话,转过头看着黑瞎子,看到黑瞎子后背开始发寒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的时候,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又看了眼吴邪,两个人在眼神交换间决定开门见山,于是解雨臣说:“我们两个的身圌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这时候张起灵正好从厨房回来,听到这话一愣,然后立刻看向吴邪。

黑瞎子的表情冷了下来,然而他看看解雨臣看看吴邪,始终看不出这两个面色红圌润的家伙身圌体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似乎抓到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又横竖说不上来,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最后是吴邪言简意赅地把他们俩的身圌体情况和猜测说了一遍。

“所以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么?”

话语权交给了在座活得最久也最见多识广的两个人,但那两个人却也没能拿出什么结论。张起灵接圌触过的人中,大多是停止生长,或者是成长缓慢,而不存在这样的回溯案例。而黑瞎子对于类似的情况倒是听过一些,无非是蛊毒或是变异,最重要的是原因。

“你们身上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于成因,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解雨臣摇了摇头,他也是这两天才觉得不对劲的,但是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还真说不上一个具体的时间点。

“最近一起去过的地方,也就是雷城了吧。”胖子挠了挠头,他不明白,那地方他们几个人都在,没道理只有解语花和吴邪两个人中招啊。

张起灵皱着眉,开始细细回忆在那里发生过的一切,一定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部分,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当事人陈述,毕竟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头行动。

然而吴邪和解雨臣两个人却纷纷愣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胖子。

“雷城……是什么地方?”

然后他们又彼此对视了一下。

“说起来,”

“你/我为什么会在我/你这儿啊?”


#


“他们睡下了?”

胖子坐在客厅里,看着张起灵和黑瞎子几乎是同时悄无声息地从各自的房间里摸出来,大概是由于小花的警觉性更高,所以黑瞎子的动作看上去更加小心翼翼。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吴邪和解雨臣二人身圌体到底是什么异状,二人的记忆又产生了偏差,对于雷城之行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三个人——主要是胖子和瞎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解释了大半天,只换来两个人将信将疑的表情,他们别无办法,只得等二人睡下之后另外开圌会讨论。

按照胖子的说法是,失忆是身圌体返老还童的附属产品。这其实很好理解,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倒转,那么伤口消失了,必然会伴随着记忆的空缺。成年后的这段时间也许还不会特别明显,一旦他们的身圌体回到大脑仍未发圌育完全的时间点,无法承载之后的岁月里的那些记忆碎片,失忆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而现在留给他们的难题是,连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在雷城发生过什么,他们根本无从考证,导致异变的原因是什么,从而无法对症下圌药。

他们只能先从各自的渠道去打听相关情报,而且还不能大张旗鼓,吴邪和解雨臣仇人不少,这个情况一旦流传出去,寻仇的人可以从北圌京排到杭州,他们很有可能面圌临四面楚歌的危险,更何况现在黑瞎子的眼疾有所恶化,在这里的战斗力只有张起灵和王胖子。

之后的几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记忆的退化速度加快,张起灵不得不暂时离开这里,因为在吴邪和小花的印象中,他此时应该还在长白山里守门。瞎子和胖子编了好一套说辞才说服那两个人,现在是为了反击汪家做准备,雨村只是一个临时的据点。吴邪又一次开始推演他的计划,而小花却一心只想回北圌京,为了拦住他,黑瞎子手忙脚乱,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况,只能把两个人都弄晕。

这两周下来,黑瞎子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艰辛。

而且身圌体变小的情况也越来越快了。不出半个月,两个人已经回到了二十来岁的状态,张起灵又回到了这里,因为这时候的吴邪和解雨臣,已经不认识他了。

吴邪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在床圌上翻了两下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人睡。果不其然,他回过头,就看到了另一人玩味的眼神。

“呃……”他顿时因为自己刚才幼稚的举动感到尴尬,“吵醒你了?”

解雨臣笑了笑,坐起身,丝毫不像一个刚刚醒来的人,而他本人也承认了这一点:“我三小时前醒的。”

我靠那岂不是五点就醒了??吴邪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深感对方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时区的。

早就醒了的解雨臣先一步占用了浴圌室洗漱,而吴邪继续无所事事地躺着。他觉得还挺神奇的,就像一场梦,因为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雨村这么个地方来的?他不是应该在准备英语六圌级的考圌试吗?而且这里的人也很神奇,说实话,这些人他没有一个是认识的,就连小花也是彼此看了半天觉得眼熟才相认。最尴尬的是,他记忆里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女孩,居然是个大男人,现在还和他同床共枕了一晚上。

原本他也是不怎么愿意的,说是发小,却并不熟,然而这房子里卧室有限,他总不能去和另外三个不认识的人挤?倒是小花好像和那个黑眼镜认识。

他不记得那些人是谁,自己又为何圌在这,但隐隐有一种感觉,这里似乎是他的家,有他的衣物,在一些角落,还残留着他独有的生活习惯。

就像是他一不小心穿越到了未来一样。

然而这里着实奇怪,他没有找到自己的手圌机,整个房子里也没有日历,其他人对于日期都讳莫如深,不知在隐瞒着什么。

等两个人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早饭已经放在桌上了。那个胖子似乎还没起,不过黑眼镜和那个闷闷的小哥坐在了桌边,不知道为什么吴邪觉得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他们象征性地说了一声早上好之后,四个人各占两边安静地吃饭。

……然而那个时候的吴邪是安静不下来的。

他一边啃着菜包子,一边凑到小花边上小声说:“你有没有莫名觉得他们熟悉啊?虽然并不认识。”

小花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豆浆:“我和瞎子前几年认识的,至于边上那位,你肯定不知道,不过他在道上很有名。”

“诶,我没问你道上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小花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他很无语,“我就是说——感觉,你没有那种,其实我们好像认识很久,并且很熟的感觉吗?”

他说得很抽象,一定要用一个词来概括,他觉得是既视感。不过小花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仿佛若有所思。

这时候黑眼镜吃完了,打了个哈欠。

小花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问道:“昨晚没睡好?”问完了之后觉得不妥,他们好像没有这么熟,但是黑瞎子却无比顺溜地接了一句:

“我和哑巴虽然不胖,一张床还是挤了点儿。”

不像小花和吴邪两个人是真的瘦,黑瞎子和张起灵属于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其实身上很有肌肉的那种——等等,为什么我会知道他不圌穿衣服的样子?

解雨臣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乱,以至于他问了一句:“那要不,我们换一下房间?”

“好啊。”

黑瞎子应得倒是够快,丝毫没给他反悔的机会,甚至连一边的张起灵都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而且奇妙的是,他们似乎默认,小花去黑瞎子房间,张起灵睡吴邪这来。

而全程没有被询问意见的吴邪只想翻个白眼: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可偏偏事实就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分配并没有什么问题,好像他和张起灵就该被分在一组一般,哪怕对于他而言,那闷油瓶只不过是一介陌生人。

吴邪抬起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深得像夜空,又清得如石潭,似乎毫无波澜,又暗藏千万玄机,刚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欲圌望,他却又转开了眼神。

可吴邪从来不是个能被人轻易躲开的家伙,要不然在那些被他忘记的未来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了。他执拗地站在张起灵的面前,忽视了一边黑瞎子的笑和小花探究的眼神,用居高临下却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又变小了。”

胖子知道,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需要有人戳破,而且看另外两个人的脸色,这个人只能是自己。

现在的吴邪和解雨臣,分别只有十八岁和十七岁,一个刚结束高圌考,一个在家族的破事里焦头烂额。棘手的事情在于,现在的解雨臣还没有见过黑瞎子,也就是说,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另三个大哥大叔是十足的陌生。

吴邪以为自己遇到了人口拐卖,被卖进了这个鸟不拉圌屎的小村子当苦力;而解雨臣则怀疑是解家旁系的人把他绑圌架之后要带过来灭圌口。

黑瞎子蹲在路边淋雨,心想:绑圌架自家少当家灭圌口是什么路数的操作,他以前到底过的什么生活。

他脚边已经掉了一地的烟头。他在焦急地等待消息,时间已经不够了。

按照他们的推算,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最多只有半个月,吴邪和解雨臣就会退回婴儿的状态。再然后呢?回到人类的初始状态之后呢?他们会凭空消失吗?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连他和张起灵两个活得太久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也是一阵毛圌骨圌悚圌然。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寻找起因的线索由于当事人的记忆缺失而进入了死胡同,他们只能从困难的那一面去入手——直接去找解决办法。很多探出去的消息就像是落水沙砾不见踪迹,本就不多的时间被一点一点浪费,还需要筛选大量无用的情报,不过在此过程中,还真给黑瞎子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内容。

“所以,这东西总的来说,就是个百毒解?”两个小祖圌宗不知道在房间里琢磨什么,胖子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们没有再一次翻窗逃走,要是在张起灵和黑瞎子外出期间把人给丢圌了,回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手圌机信号并不稳定,那一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他多少听明白了大概。

总而言之,黑瞎子打听到某个古墓的消息,墓主人是用蛊高手,为了防止有人迫圌害,在自己的墓室里留下了一味解药,可以解圌开一切蛊毒。他和张起灵两个人现在就在前往那个墓的路上。

胖子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泼人冷水忒不圌厚道,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口:“万一……和蛊毒没关系呢?”

电圌话那边静了几秒。

“只能试试了。”

“你们时间不多了,最多再半个月……”

“一周!”一瞬间黑瞎子的声音有些急躁,但他立刻调整了过来,“一周之后我们就会回去。”

这一次他没有给胖子回答的时间。

“我们马上就进山,暂时不联圌系,我给北圌京那边打过电圌话了。”

他说的是霍秀秀。担心胖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两个青圌春圌期的人精,他们特地把霍秀秀从北圌京叫来当救兵,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之后,霍秀秀迅速处理了手头的家事,在两天后飞到了福建。

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她发现,现实的冲击永远比想象更大。


#


其实秀秀之前来过,还记得路怎么走,但胖子说会来村口接她,她一个人提着一个小箱子等着,时不时有人路过会看她一眼,一身高档奢侈品打扮很是时髦的霍家当家,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我说过会有一个大美圌女来看你们,我怎么会骗你们呢……说了不是理发店老板娘!我的两个祖圌宗诶……”

大老远就听到了胖子粗犷的大嗓门,霍秀秀探出头一看,远远地看到胖子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少年。

她有些恍惚。那是二圌十圌年圌前的小花哥圌哥,那时候他刚剪掉自己那头飘逸的长发,清爽干净表面谈笑风生的少年,却早就开始面对那些四合院里关着的怪物。

小花看到她明显一愣,然后说道:“你是霍家的。”

秀秀一愣,心想难道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变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吗?

另一边的吴邪眨了眨眼,然后转过头和小花确认道:“小花,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秀秀?”

小花点点头,眼神从未离开她:“嗯。”

霍秀秀笑了笑,搬出了他们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没错,我是秀秀的母亲的妹妹的姑姑的女儿,这次来福建办点儿事,顺便替秀秀给你们带了点儿东西。”

“霍姨好。”小花表现得很有礼貌,却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吴邪跟着也喊了一声。秀秀心里好笑,这可算是占了两个哥圌哥便宜。

他们一路说说走走回到了家里,秀秀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说这是霍老太——其实是她自己——做的点心:“秀秀让我带给你们的。”

这么多年过去,再提及霍仙姑的事情,秀秀已经只觉得感慨,这原本是横在她和吴邪之间的一根刺,但后来想通了也就想通了,当时的情况并没有给吴邪太多的选择。

但现在的吴邪,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还没有在好奇中摔得头圌破圌血圌流,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是个普通人。

小花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霍秀秀给他的,里面其实全都是他不喜欢的口味。小时候为了照顾这个妹妹,他总是挑霍秀秀不喜欢的口味吃,而这件事情,霍秀秀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口味喜好,只有黑瞎子才了解。在这个世界上,解雨臣大概是最温柔的哥圌哥。

他们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霍姨放下了戒备,却也不亲近,解雨臣偶尔会问起北圌京的事情,当家很多年的秀秀从善如流,她早已明白当年在小花肩上的是怎样的重担,她突然觉得,如果在小花的童年里,真的有这么一段时间,在雨村这样的地方生活,那该多好。

她在这里住了一周多,亲眼看着那两个人越来越小。胖子这几天经常外出,因为张起灵和黑瞎子并没有在约定的一周回到这里,而吴邪和解雨臣已经回到了十岁的状态。两个男孩子展现出了无限的生命力,就差上房揭瓦了,让霍秀秀第一次有了当妈圌的无力感。他们还会吵架,起因是小花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吊嗓子,“要不然会被二爷爷骂的!”,但吴邪要睡懒觉。

不过男孩子们的吵架,吃过了早饭就成了过眼云烟。

而且他们俩又有了新的兴趣,那就是追院子里的鸡。为此胖子有些惆怅,他看着那些鸡都瘦了一圈,小哥亲手喂大的鸡啊!还得小心两个小祖圌宗别给鸡啄了。

那天秀秀刚帮着晒了衣服,就看到吴邪和小花贼头贼脑地蹲在墙角商量着什么,肯定不是好事,她放轻脚步,偷偷在后面听着。

“……等会儿你配合我,去那边躲着,我们抓那一只。”顺着小花白白圌嫩圌嫩的小手指的方向,秀秀看到了一只大公鸡,它威风凛凛地站在篱笆上,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逐步逼近。

“好呀。不过抓它干嘛?”

“我要用它的尾巴毛做个毽子。”

“小花你不是有毽子吗?”

“是送给秀秀的,”小花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不小心沾到的泥巴,“她上次看到我在踢毽子,也要学。”

“我也不会,你也教我呗!”见小花点了点头,吴邪又说,“不过送给秀秀的话,我觉得那一只的尾巴更好诶,女孩子应该更喜欢那种颜色吧?”

秀秀一愣,她哪里还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但是小花哥圌哥确实教圌会了她踢毽子,虽然她踢的没有哥圌哥好,长大之后也再也没有踢过了。

她的心里一紧。

其他人没有和她明说,但聪明如她,哪里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生命的孕育是从无到有,最后归于尘土,倒流的时间,最后会指向一片虚无。

眼前两个没长开的少年,再过几天,就会变得只有她的腰那般高,变成咿呀学语的孩童,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但是这却是走向尾声的警钟。

黑瞎子,张起灵,你们,快点回来吧……

吴邪突然转过身,被身后的霍秀秀吓了一跳:“哇!霍姨你怎么在这里呀?霍姨?”

他睁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哭呀?”


#


等张起灵和黑瞎子带着解药回来的时候,霍秀秀刚好离开了。

那个斗远比想象中凶险,他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在路上耗费了更多时间,连夜赶回雨村的时候,已经是第十一天。

已经是后半夜,但是他们根本等不到天亮了。两个孩子揉圌着惺忪的睡眼被胖子从卧室里带出来的时候,就连张起灵都呼吸一滞。在他们面前的小人儿约莫只有五六岁,脸上的婴儿肥没有褪去,身上的衣服估计是胖子在村口随手买的,不太合身,土兮兮的喜羊羊和灰太狼,小花那件明显还是女款。

他们身上丝毫没有二圌十圌年后的样子,眼里满是新奇。

张起灵发现吴邪盯着自己,小圌脸有些白,他低下头,发现小臂上没来得及包扎的伤口全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血,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场面太过惊悚,张起灵不想吓到他,打算去把血迹洗掉。

可是他刚转身,就被一只小手拉住了手指。

吴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块白色的小手绢——看样子也是村口随手买的,他亲圌亲擦圌拭着伤口边上的血,小小的五官皱在了一起,严肃又认真地问道:“哥圌哥,疼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拍了拍吴邪的脑袋,让他放心。

黑瞎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摘下了眼镜,闭着眼休息,他的眼睛突然作痛,这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频繁,看来下盲塚需要提上日程。他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像幼猫一样的孩童爬到了他腿上,紧接着,一双小小凉凉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

他听到小花奶声奶气地问他:“这样就不疼了吧?”

他把小花从身上抱下来,因为屋里开着灯,所以他又戴上了墨镜,蹲在小花面前,用难得的严肃语气说:“不,还是很疼,你希望我不疼吗?”

小花点了点头。他不认识这个戴墨镜的大哥圌哥,但是却总觉得特别亲近,不是像小邪那样的朋友,也不是像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是一种五岁的他还无法圌理解的情感。

“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孩儿抿了抿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

黑瞎子又说:“等会儿你得喝一杯药,很苦,但是你喝完之后,我就不会痛了。”

他心里有些懊悔,回来的时候太急了,没有顺手买一颗糖,家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只不过隔了一周多,两个人居然就已经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

听到药很苦,小花撇了撇嘴,但是他又看了看黑瞎子,将手贴在他脏兮兮的脸上,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气,承诺到:“我喝。”

“一滴都不许剩哦?”

“一滴都不剩!”

“拉勾勾。”

“好。”

一旁的吴邪拉了拉张起灵的手,问:“如果我也喝了苦苦的药,是不是你的伤也会好了?”

对于黑瞎子这种欺圌骗小朋友的行为,张起灵深感不屑,但他还是问道:“你会喝吗?”

没有小孩会喜欢喝药,吴邪自然不例外。但是他比解雨臣大一岁,是小哥圌哥,那边小花都答应了,他怎么能退缩呢?

他捏着自己的小鼻子,抬头看着张起灵,说:“喝。”

然后又补充道:“我喝了的话,你就要好起来哦。”

“会的。”

“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胖子已经带着那两人找到的东西去厨房里磨药,那个东西看起来像是虫卵,还好吴邪和解雨臣没有看到,要不然估计得哭。他甚至怀疑到底能不能吃,但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完全是在赌。

最后熬出来的药黑糊糊两杯,拿出来的时候两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已经昏昏欲睡了,趁他们不清圌醒,三个大男人联手把药全部灌了下去,换来了两个孩子此起彼伏惊天动地的哭闹声。

他们不会哄孩子,也没有哄孩子,因为药太苦还会哭的年纪,一辈子就一次,过去了,就不会再有了。

等他们哭累了终于睡着的时候,天际已经开始泛白。


#


解雨臣很少会睡过头,所以黑瞎子没打算叫醒他。

他原本打算通宵,结果没挨住之前那一周的疲惫,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子再次变回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小小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圌下来扔在了一旁,裸圌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仍然没有消去。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他用被子将人裹紧,然后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


吴邪醒来的时候,并不记得过去的一个月发生过什么。

他的脑袋晕晕沉沉的,仿佛是做了一场太长的梦,嘴里还残留着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苦味。张起灵揽着他的腰仍在睡梦中,身上带着他不熟悉的伤口,就连已经破了的衣服也没有换,狼狈不堪。

一瞬间吴邪有许多话想要问,但他最终并没有问出口,他想,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都结束了。

他缩进了张起灵怀里,再一次闭上眼睛。


End


这个梗很早以前就想写写看了。

返老还童的梗真的很有圌意思,各种各样的打开方式。想了想,我觉得如果变小的是小哥和瞎子应该就会是不一样的展开,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又或者是瓶邪或者黑花一起变小,可以一起过一个原本不可能出现的幼驯染童年,那应该会特别甜。

不过我最后选择了让吴邪和小花一起变小,主要是因为很想写追鸡玩儿和哄小孩喝药那两段(你的点好奇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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