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千百个墙头。

【狗崽】濒死

这篇文竟然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惊了,人咸起来是没有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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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距离时钟敲响还有不到五分钟。

我还不能坐起来,如果不想头晕的话,再躺五秒会更好;最后的药水将在1分钟之后全部挂完,我需要先关掉右手边的检测仪然后再拔针头,否则它会发出刺耳的警报;房间里只亮着一盏白晃晃的灯,每隔三秒闪烁一次,三分钟之后灯泡会由于温度过高爆圌炸,我必须走出五步才不会被殃及;然后房间就会彻底陷入黑圌暗,左右两边虽然都有窗,但是窗帘拉着,窗也被从外面焊死。

不过没关系,我只需要在黑圌暗中站两分钟,年轻的医师助理永远都会在时钟敲响的时候打开门锁,然后带着他一成不变的惊讶表情看着我。

“带我去见中将之前,先给我一套合适的衣服。你们已经准备好的那套不行,袖子长了,皮圌带也不是全新的。”

这是我会对他说的话。

这时阳光会从他的身后溜进房间,是我进入这间病房之后见到的第一缕阳光,它该是温情而不刺眼的,像是爱人的轻圌抚、耳边的低语,它该是一切美好的具像化,一切温柔的代名词。

可是它带给我的,却只有又一次濒死的寒冷与绝望。


《濒死》

※狗崽only,短篇完结,过程不太甜的he

※架空战争背景,双军官设定,多时间线世界线混杂

※NC-17,灵感来源于电影《明日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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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大天狗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汇报的下属,不由自主地加大了音量,“一个实验体?”

他的副官同样觉得莫名其妙,反复确认手里的电报,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来自上级的指令。他不知道该怎样和中将解释,不过好在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替他做了回答。

“不用浪费时间去查证,这确实是由总督府直接发出的指示,上面有关实验的内容也都是真的,当然并不全面。不过我也知道你们对过程不感兴趣,至于结果,我可以立刻证明给你们。”

来者孤身一人,军靴用圌力地踩圌踏在地面上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即使是在室内他也没有摘下军帽,半低着头,帽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大天狗半眯起眼睛,周圌身散发着不友好的气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逃出士兵的重重阻拦的,看起来他的军营在管理方面还有一些疏忽。大天狗甚至进入了防卫状态,只要这个人敢接近他,他就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将其拿下。

可惜来人太过狡猾,偏偏停在他此刻的攻击范围外一步,分毫不差。

“中将不需要质疑您的下属们,他们非常优秀——可以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队伍。但是他们不可能阻拦一个知道未来的对手,”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轻声笑了笑,“至于三招之内制圌服我的事情……说来惭愧,我试了几百次,最幸圌运的一次也不过恰恰和您平手,体术方面我认输,这真的不是我的强项。”

他终于抬起了头,大天狗首先注意到的是被军帽压在下面的发梢带着卷的银白色头发,紧接着,是那双隐藏了情绪的金色圌眼眸。他的军装整整齐齐,但是每个军人都该佩戴的象征着这个国圌家国圌旗的徽章却不知去向,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爱自己的国圌家。

这让大天狗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却不止一次地听说过与他有关的事情,只不过,那些传言好坏参半。

“想必中将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还请不要叫我实验体,”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更不要叫我逃兵,那件事情是一个误会,稍后我会一并解释给大人听,因为这和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多少有一些关系。”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第317次见面请多指教。原属第二十七军营,妖狐,军衔——少校。前来报道。”

尽管自报了家门,却并没有让眼前的这位中将眼中的质疑减少一分一毫,妖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大天狗中将,我明白,像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并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赢得您的信任,我也承认,您袖口藏着的那把小匕圌首确实精美且锋利,我曾经尝试过无数次,如果硬来的话,我几乎没有可能从您的攻击中全身而退。”

他话锋一转,突然走上前去抓圌住了大天狗藏着匕圌首的那只手,大天狗神色一凛,下意识地就想攻击,妖狐却没有给他机会。

“不过,何必如此麻烦呢?我现在就能向您证明,那份电报上的内容都是真的,而我也确实,拥有着一个特殊的身圌体,和一个特殊的能力。”

他几乎没有犹豫,用匕圌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也就是那一瞬间,大天狗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中将大人用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时间听我说完这过去一年和未来三天的事情……中将大人?”

大天狗却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向他,而是盯着妖狐的手指,小小的切口对于军人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然而从伤口滴落在地上的血。

竟然是诡异的蓝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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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自然听说过第五军营的大天狗中将。

他们年龄相仿,一个毕业于皇家军校,另一个毕业于旗鼓相当的圣乔治军校。大天狗的近战和指挥能力一流,妖狐却更擅长游击和谋略,他们一样年轻而军功累累,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却从未见过彼此。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一路晋升,然后最终相遇在这个国圌家最为精英的第一军营,然而一年圌前的一场战役,将他们的命运划分到两个方向。

来自敌国的突袭是从北方和东方两个地方突破的,而当时大天狗的军圌队正好在北方,而妖狐的军圌队结束了一次战斗,离东方不远。同为上校的二人被下令正面迎敌,结果却大相径庭:大天狗的队伍取得了完美的胜利,他本人因此连升两级;而妖狐的军圌队却全面溃败,他甚至因为临战逃脱被降职,成为军中笑柄,从此销声匿迹。

而那次失败,也成为了这个国圌家的战役的一次转折,从那之后,先前的大好局面不复存在。

“他们根本只是将自己的失误一口气怪圌罪到了我头上,”想到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妖狐就一阵头疼,他几乎已经没有名誉这种东西了,也难怪大天狗到现在为止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原本我的队伍就不是正面迎敌的最好选择,更别说我们刚结束一次战斗,状态并不好,上面的命令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

他们现在在大天狗的私人书房,平日处理战报的地方,因为谈话的内容涉及到军圌队最私圌密的信息,所以就连大天狗的副官都被请了出去。而大天狗始终与妖狐保持着一定距离,他没有办法给予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家伙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们的国圌家非常强调民圌主和自圌由,尽管有着军人必须服圌从一切命令的说法,但是每一个军官也有提出质疑的权圌利,对于妖狐的辩解,大天狗总觉得难以相信。

“您在想为什么我不提出异圌议?——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当然知道您在想什么,过去的316次您都是这么反驳我的,”妖狐叹了口气,“我确实那么做了,留下了我的部署计划和抗敌对策给我的副官,然后只身一人前往了最近的情报传输点。”

“而留给我的结局,是逃兵这样可笑的字眼。”

在妖狐到达情报点的时候,他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他的兵,根本就是这个国圌家的弃子。这样不顾他们意愿的背水一战,若是胜了,算他们好运;而败了,国圌家将会把所有的罪责怪在他们头上。上面的人需要一个借口和一个替罪羔羊,很不幸的是,他的队伍恰好在交战处。

可惜等他想通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连夜赶回战场的时候,留给他的只剩下战友的尸体。他想他会永远记得那场景——当他爬上一座小山坡,看到的却是地狱。山的这一边是果树、溪流和野兔,那一片却已经寸草不生,地表并没有留下炮弹的伤疤,他们的敌人狡猾而狠戾,这一次猝不及防地使用了毒气,他的战友被毒气腐蚀,皮肤泛着深紫色,从他们的挣扎着的动作就能看出,他们死前是何等痛苦。

妖狐面无表情地踏入了那片禁地,在明知道毒气没有完全散去的情况下。腐臭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肺部先是一阵灼烧感,随后奇圌痒无比,妖狐几乎无法呼吸,倒在了地上,他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只剩下一小步的距离,当时的他彻底陷入了绝望和愤怒,在失去意识前,他只希望解脱能来得快一些。

可惜,他注定要被残圌忍的命运长长久久地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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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并没有死。”

妖狐再次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是一场长长的梦境终于到了尽头,意识却没有彻底清圌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着亦或是死了,但如果是死了,这里一定不是天堂。

他在头晕目眩中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挂着吊瓶,看样子他并没有死成,却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他现在在何处、这又是什么时候。他烦躁地拔掉了针头,换来了手边检测仪逼呜逼呜地叫嚣,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关了仪器,头顶的灯泡又炸了他一身玻璃渣,黑圌暗中他只觉得一阵刺痛,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却发现窗被焊死。

然后他听到了钟声。

身穿白大褂的医师助理进来的时候被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吓了一跳。随后他赶紧按下了警报,没过两分钟妖狐就一脸懵逼地被冲进来的警卫按下跪倒在地上,而他的长官终于姗姗来迟。

他被蛮不讲圌理地宣布,毒气没有带走他的性命却让他奄奄一息,国圌家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从此他的生命不属于自己,只属于国圌家。

这什么狗屁逻辑。妖狐挣扎着想要质问清楚。不管是那次充满了恶意的出战命令,还是这个不讲道理地生命归属,他有太多的疑问。

然而长官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话峰一转:

“其实毒气让你的身圌体出现了一些有趣的异常,于是在过去的一年之中,我们在你的身圌体上做了个小实验。”

一年?妖狐一个恍惚。他居然昏睡了这么久?醒来却只有眩晕感,真是不可思议。

“现在,是时候来证明一下我们的成果了。”

冰冷的枪管抵在头上,阻隔了妖狐所有的疑问,他甚至来不及提出质疑,精致的象牙握把的板机就已经扣了下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国圌家用了一整年来救治的这具身圌体,居然在再次苏醒的十分钟之内,被一颗子弹直接送去了西天?

下一秒他喘着粗气从床圌上坐了起来。

子弹穿过头颅那一瞬间的冰冷和痛苦好像还没有消去,他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死亡的恐惧中,动作太大而扯掉了吊针,再一次引发了检测仪的尖圌叫。他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一个太过真圌实的梦境,还是说梦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他几乎是重复了一遍几分钟之前的遭遇,直到那把枪抵在他脑袋上的时候,他问了一句:

“又要来一次?”

这却救了他一命。

当长官知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之后,展现给他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长官背后站着的那几个医师模样的人,却是大功告成地舒了一口气。

他被带去了长官的办公室,一叠资料被扔在他面前。他的身圌体被改造成了一个时间机器,他拥有的是重启过去的能力,而重启的按钮则是他的死亡。

每一次死亡,他都将倒带回同一个起点。

妖狐从来都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自然不会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任人摆圌布,他尝试过抛弃国圌家与战役,然而他却根本逃不开那个研究室,只要逃跑的意愿被察觉,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就地处决——并且不会给他个痛快,而是用那些更加令人胆寒的方式,让他缓慢而痛苦地进入下一次轮回。

讲到这里的时候,妖狐叹了一口气:“大天狗中将,您知道吗?在被带来见你之前,我已经死过不下十几次了。每一次我提出任何质疑,都被视为浪费时间,解答完之后,我就会被赠予一颗子弹或者是慢性毒药。”

当生命不再是唯一,它就没有了任何价值。更何况,对于军圌队来说,一个少校的生命,本来就不是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的每一次重生,对于你们来说永远都是第一次,您知道吗,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向您解释清楚一切,然后没过几个小时,敌人的最后一次袭圌击就开始了。”

他停顿了一下。

“……那可真是个糟糕的回忆。”

“总之,如您所见,现在的我是这场战役胜利的唯一筹码,我很清楚未来的40个小时会发生什么,我用了三百次来做测试,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就连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反复试验的结果,我们没有一秒可以被浪费。我知道您还有很多疑问,未来我也会在恰当的时间点一项一项解释给您听,但是仅仅在现在,我想要一个答圌案。”

这变成了一场游戏,每一个细枝末节的错误选择,妖狐都必须重新读档,他必须做到完美通关。

“中将大人,您愿意相信我吗?”

妖狐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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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室被临时清空,摸不着头脑的士兵们围在周围,看着他们的中将和另一个陌生男子一同走了进去。

像军营这样规模不大的地方,消息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今天上面空降过来的指挥官,但也仅限于此,他的身份甚至是名字,对于这些士兵而言,仍然是一个谜。

只不过妖狐标志性的银发金眸实在显眼了些,就算他的名号已经销声匿迹了一年有余,依旧会被人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那不是二十七军营的那个妖狐吗?”

“啊?谁啊?”

“就去年那个被降职的临阵逃脱的军官。”

“是他?可是他消失了一年,怎么会突然到我们这里做指挥官?”

质疑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进了妖狐的耳朵。在大天狗的军营里,实力代圌表一切,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是无法让他们信服的。这也是妖狐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他也曾试过无视那些士兵按照自己的步调,结局是寸步难行,取得大天狗的信任只是第一步,他需要让整个军营对他心服口服。

“你知道吗,”妖狐脱圌下了外套,厚重的军装里面是轻便的迷彩短袖,他的肤色偏白,肌肉不像大天狗那么明显,线条却很好看,“当我接下你的第一招的时候,他们只会以为是运气好;接下第二招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直到我连着接下三招,他们才会鼓掌——这也预示着他们认可了我的加入。”

其实到现在为止,大天狗已经基本相信了妖狐的话。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两个人从见面开始也不过两个小时,而且妖狐口圌中的内容太过怪异,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就算白纸黑字的文件可以造圌假,但是妖狐那种对于未来了然于胸的绝对自信,是没有办法假装的。

妖狐将半长的发尾草草扎在了脑后,用眼神示意大天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轻圌松地接住了大天狗保留实力的第一拳。

“你说过,我的体格不适合拼蛮力,但是灵敏度很高。”看上去游刃有余,他的动作像一只飞扬跋扈的野猫,在挡下第一击之后,迅速弯下腰躲过了第二下,然后脚下一滑,顺利地绕到了大天狗的背后。

大天狗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踢过去,这一下他用了全力,想要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这一脚的角度刁钻,力道又足,如果踢中妖狐,就他的身板,够他在床圌上躺上三天了,更别提这之后的任何战役部署。

不过他到底没有攻击到他的目标。妖狐对于他的一切行动轨迹滚瓜烂熟,为了躲过这一下,他整个人直接向后仰倒,用手借力撑在地上缓冲,姿圌势虽然不怎么好看,倒是完美地化解了危圌机。

算是成功躲过了第一招。

“这就是你说的’不擅长体术’?”大天狗挑了挑眉,彻底认真了起来。

“我在学校的时候,体术不过是刚刚能毕业的水平,”接着妖狐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接了一句,“还是中将大人之前几次教得好啊。”

第二招由妖狐发起,他选择了保守攻势,不过也没露圌出什么破绽,在大天狗面前得不到好,也不会出错。

“我还以为你会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招式。”尽管没有多长时间的接圌触,但是妖狐给大天狗的感觉是难以捉摸的,不该这么中规中矩。

没想到妖狐苦笑了一下:“我自然不是没有试过,我本身就偏爱一些旁门左道的路数,只可惜在中将大人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失败过几十次之后,就算是被您教做人了。”

在这个军营里,没有任何人是大天狗的对手,这几个简单的过招让他久违地感觉有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最后一招又是他这边主导,而他的风格向来直截了当,没有什么虚张声势的假动作,蓄力一击直取敌手的命门。

一般人在那一瞬间爆发的压圌迫下都难以遁形,不要说反击,连招架都需要极大的精神力,像这样的攻击,就算知道路线都很难抵挡,而且大天狗的出招速度极快,几乎不给人思考的时间。

可是妖狐比他更快。

对妖狐而言,正面接下这一击是不现实的,他的爆发力远不如大天狗,所以他必须依靠他擅长的速度和灵巧,毕竟不管攻击多么凌厉,首先要能找到目标。

在一瞬间大天狗丢失了自己的目标,多年的格斗经验让他立刻调动起自己的听觉,然而声音却来自两个方向,这时他的余光看到一个影子从天而降,下意识地抬起头之后,却发现那是妖狐本应该放在一边的军装外套。

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以是致命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诡圌计,但是在电光火石的格斗之间却有着明显的成效,当大天狗意识到妖狐在他背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硬接下一击,当然这对他而言不是问题,只不过,他依旧没有想到,妖狐的目的根本不是攻击。

他仅仅注意力对方虚晃的一拳,真正的攻势却是来自那双长圌腿,妖狐深知单凭自己的力气是难以让大天狗倒下的,所以他的选择是——用体重,加力气。

他们一起摔在地上的时候,那件军服恰好盖在了他们头上,在突然暗下来的狭小空间里,他们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大天狗第一次闻到妖狐身上的味道,那不是大多数军人身上会有的铁血、汗水或者偷闲的烟酒,而是淡淡的药水味。

掌声如期响起。

大天狗率先站起身,伸出左手一把将妖狐从地上拉起,妖狐熟稔地用另一只手和他的右手碰了个拳。这是大天狗在军校时养成的习惯,在每一次演习或是实战结束后,他都会用这个小小的动作,和身边的队友庆祝每一个来之不易的胜利。这个习惯,他的队友、校友、曾经的教官都知道,唯独妖狐本不应该知道。

那一瞬间大天狗有一种他们早就认识的错觉。

大天狗素来公事公办,在军官中属于冷漠严肃的那一类,军营上圌上圌下圌下对他都怀着敬畏之心,他是带领着钢铁军圌队的独行侠,而妖狐的突然打扰,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来自对等的、属于搭档的默契。而这样的默契,是妖狐刻意营造的。大天狗只是完全遵从自己的步调而已,但妖狐却能百分之百跟上他的节奏。

甚至更加亲近。他们的距离很近,妖狐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妖狐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习惯性地站在了大天狗的左后方,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拿起大天狗的水壶,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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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的时间全部被用来部署第二天的战役。

“最开始的一波攻击,只是这最后一场战役吹响的号角,是一次非常狡猾的佯攻,会在明天入夜的时候开始,”他们又回到了大天狗的书房,依旧只有两个人,“看起来声势浩大,还是选择的我们这边防御力相对薄弱且难攻的河岸区域下手,但其实对方只派出了二十分之一的战力。”

“不过。”

妖狐的手指在泛黄的、做满了标记的地图上划过,他用黑色的棋子代圌表的人,白色的棋子代圌表己方,在河岸地带画了一个红色的叉。

“他们带着大量的重火力装备,为的就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我们万不可将主力转移过去,那就中了他们的下怀;但更不能按兵不动,那里的城墙最多坚持三个小时,一旦被突破,我们将腹背受敌。”

他又用蓝色的笔在边上写了一个“副”。

“这里需要你的副官去把守。他们的炮轰会持续到半夜,副官带领的队伍可以抵圌抗——虽然比较勉强。不过到了半夜他们发现无法突破就会暂时停下,然后在第三天凌晨,他们的主力会同时从西方和北方发动总攻,我去北方,西方交给你,我们必须同时突破,然后两个人一起到达敌后的总营。那时候总营没有兵力留守,我们两个可以达成快速潜入,直接切断他们和后方的补给联圌系,然后再派出最后一批队伍从敌后包抄,这次战役就可以拿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妖狐停下来缓了缓。

“我们两个的配合很重要,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内容比较琐碎,我今圌晚会把细节全部写下来,你和你的队伍只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就可以了……大天狗?”

这一声算是把大天狗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听战略的时候走神。妖狐就像一个活圌体攻略,一下子就把未来的事情剧透得干干净净,这让大天狗觉得不真圌实,还有些微妙的不公平,就像是自己考圌试被圌迫作圌弊一般,不过战场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不管是什么方法,站到最后的就是赢家。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妖狐:“这些内容,都是你一次一次试、然后背出来的?”

妖狐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大天狗以为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毕竟之前那些失败的经历,肯定不是什么好回忆。

“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啊……不是,”妖狐转了个身,坐到了桌子上,手上把圌玩着大天狗的钢笔,“我只是惊讶,这么多次以来,这是你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神色有些茫然。

“其实每一次,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所有人所有事对我来说虽然是既定的剧本,但这又是活生生的现实,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心血来圌潮。有时候我也会想,那些bad end的316次,那些被我抛弃的世界线,究竟是随着我的重生一起消失了,还是说,那些世界只是没有我了,而所有的人都要继续着我的错误,糟糕地走完他们的一生?”

他的声音很轻,比起一个疑问,更像是一次自言自语,但是他立刻收敛了情绪。

“至于你的问题,这其实不需要背,同样的步骤重复了几十次,怎么样都会记住的。”

大天狗终于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觉得这一次会成功吗?”

这一次究竟是又一次的错误,还是说,他和妖狐,可以一起看到三天后的世界?

妖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折断在被木质窗框分成8个小块的玻璃窗里,他眯着眼,答道:“其实每一次,我都希望是最后一次。”

“不过我觉得,这一次真的是不一样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你问了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问题。”

“接下来的事情,就祝我们好运吧!”

他转过头看着大天狗,眼睛里浸着笑意,金色的光线描摹出他的轮廓,这明明该是一个温暖还带着柔情的画面,但是那一瞬间的妖狐。

偏偏给了大天狗一种在告别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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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个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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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战役比大天狗想的要轻圌松一些。

事实上,妖狐连敌人的每个埋伏点都画在地图上给他了,甚至是每一个时间点会从哪个方向出现敌人的哪个小队,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妖狐再三强调到了最后大天狗必须秘密脱身,如被士兵发现会让军心不稳,而且他们必须悄无声息地潜入敌后。

大天狗准时到达妖狐指定的地点的时候,妖狐已经站在了那里。看样子北方的战斗也很顺利。他们彼此都有些浩圌劫过后的小狼狈,稍作休整之后便踏上了最后的旅程。

“不需要带武圌器,”说着妖狐直接扔下了自己的背包,“接下来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敌人,只有数不清的机圌关,武圌器的负重只是负担罢了。”

眼前的建筑是被废弃的工厂改建的敌营,楼层并不高,但是单层平面非常大,而且受限于地形,导致其平面并不规则,按照妖狐的说法,里面虽然无人防守,但是要绕过所有的机圌关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还需要一段时间,轻装上阵是最好的选择。

妖狐在前面带路,一路上除了提醒大天狗注意隐藏在四处的机圌关以外没有多说什么。暗弩,激光,电网,大天狗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大本营却无人防守了,敌人确实有足够的自信没有人能够闯进去,他也知道为什么妖狐说只有他们两个才能通圌过这里,有些绕不开的机圌关他们必须硬闯,放眼整个队伍,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毫发无伤地通圌过那些地方。大天狗不知道妖狐用了多少次才熟知这里的每一个致命阻碍,但是他现在对这里足够熟悉。

甚至给大天狗一种不紧不慢的悠闲感,似乎他并不急着前行到终点。

大天狗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扇门前,大天狗几乎一下就知道这里就是终点。这扇门太特殊了,像是银圌行的金库,门上有一个电子盘,看样子是密码锁。

“这里的密码,不仅要按顺序输对数字,对于按下去的时机也有要求,每个数字之间,要间隔不同的秒数,只要有一点出错,就会引爆藏在数字盘里的炸圌弹。”

说着妖狐扯了扯嘴角:“中将大人要不要猜猜看,我们在这扇门前被炸飞过多少次?”

大天狗咽了咽口水。明知道妖狐肯定已经熟记了密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是开始紧张。

妖狐的手指接圌触到数字盘的一瞬间,表面亮了起来,大天狗耳边传来机圌关被启动的声音,和定时炸圌弹倒计时的声音,这是他三天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但是他看着妖狐的背影,又放下心来,那双昨晚紧紧抱着他的双手,此刻一个一个点亮了电子盘的数字,当全部数字都亮起来的时候,倒计时的声音被解除,取而代之的是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的门。

门后的房间很暗,大天狗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妖狐却没有解释什么就踏进了黑圌暗,大天狗跟着他走了进去,心中的不安达到了一个顶点。

妖狐指了指前面:“通圌过那扇门之后就是敌方总营最核心的部分,只要从那里切断他们各个队伍之间的联圌系,这场战役,就拿下了90%。”

这时大天狗的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那扇最后的门看上去普通级了,唯独引起他注意的是门正中间一个小小的突出的装置,上面似乎有一个圆孔,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妖狐先一步站到了门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想要跟上,却被制止在了原地。

“大天狗中将,还麻烦您稍等一下,”妖狐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就像突然出现在他手里的那把正指着大天狗的瓦尔特手圌枪,“军官的行为准则之一就是,永远不要离开你的配枪,中将居然忘记了呢。”

“抱歉了中将,我知道您还有很多疑问,我也确实答应过您要一个一个解答给您听,可惜我一贯的风格就是不守信。”

“不过您也要相信,此刻真的是我的无奈之举。其实这个房间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要打开最后的门,必须要有他们这里的人的生物密码,可惜的是,那个密码我们是不可能得到的,那么如果我们还要通圌过这里,就必须用一条命来交换。”

“所以抱歉了,大天狗中将,还请您在这里止步吧。”

不对。

大天狗终于知道了让他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是哪里。

“你说过,那扇门后面是敌人的核心的信息中转站,也就是说,你曾经进入到门的里面。”大天狗此刻无比冷静,一点点将他脑内的所有问题抽丝剥茧,终于开始看清了问题的本质,“你明明进去过,你本该已经胜利了,却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为什么?是什么让你选择再一次重新来过?”

大天狗直直地看着妖狐的眼睛,让妖狐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

而大天狗就像是没有看出他的动圌摇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你说的机圌关是真的,但是机圌关在门上,在你的背后。”

“所以,现在要死的不是我,是你,我说的对吗?”

妖狐通体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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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想要向前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的妖狐打开了手圌枪的保险。

他的声音在发圌抖,在过去的四十个小时中,永远显得游刃有余的人,声音却开始发圌抖。大天狗明白妖狐此刻正在崩溃的边缘。

“我用了75次,才能够成功度过前两天,我们两个,用了56次才决定今天的战术到达这里,用了42次通圌过前面的所有机圌关,又用了整整125次,我才搞懂门口那个密码锁,”妖狐叹了口气,“所有的密码,都是我们一个一个试出来的。”

大天狗对于这些数字没有实感,这也不是他的问题的答圌案。

“大天狗,你真的很聪明。”这是妖狐第一次以名相称,没有加任何的敬语。

“你说的没错,大天狗,你总是一下子就能看出问题在哪里,”妖狐继续说着,“是的,机圌关在门口,接下来只要我强行突破,那支暗弩就会瞬间刺入我的身圌体,它太快了,没有躲过的可能性,我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死亡,然后圌进入下一条世界线。”

“上一个世界线的你和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你比我先一步看破这最后的机圌关;但你也蠢得可以,你居然替我挡下了那一箭。”

“我向你保证,那个门后的房间就是终点,但是进去的必须是你,如果在这里,我们必须死掉一个,那么那个人只能是我,我会进入下一次世界线,而你,会带领这个世界走向胜利。”

“虽然很可惜,但是在这里,我们必须要告别了。”

大天狗皱着眉,摇摇头:“可是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本来就没有圌意义,一切都没有圌意义,”妖狐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的死亡只是把自己关在了重复的世界线里,对不对?”

在那一瞬间,大天狗已经明白了过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一开始,我就在一个不可能有尽头的死循环里。”

“就算死在这里的是你,走下去的是我,我逃不出生老病死的因果,总有一天我的生命还是会燃到尽头,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我可以逃跑,可以反圌抗,我甚至有能力让整个国圌家成为我的陪圌葬品,我可以屠尽所有的城、杀光参与实验的所有人,我可以让那些下达命令的长官们体验我体会过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痛苦,可是这些全部没有圌意义,因为到了最后,我仍然会在那个不到20平的实验室里醒过来。”

他的生命变成了莫比乌斯环,他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怪物,他将会有千百万次死亡与重生,他拥有了无限的生命,却也是一个又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曾想毁灭一切,让这该死的命运更加肮圌脏、残圌忍,但是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一次又一次去认识大天狗,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将他送到终点。

他是个谎圌话连篇的人,但是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圌谎,他真的恋爱过百来次,因为每一次他都会不可控圌制地爱上大天狗,最开始只是因为大天狗自身的魅力,但是这些情感一次次随着生与死的叠加,终于浓重到化不开。

妖狐其实不懂,对于每一个大天狗来说,他都只是一个认识了不足三天的、不会死的陌生人,他很想问问上一个大天狗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替他挡下最后的致命一击。

大天狗明明只有唯一的生命。他不值得。

可以妖狐已经没有机会去问那个大天狗了。

妖狐突然放下了枪,踉踉跄跄地走到大天狗面前,然后重重地把脑袋靠在了他的左肩上,他抱着大天狗,一瞬间就像是卸下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你知道吗,其实昨晚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那么多次轮回以来的第一次。我想那是一时冲动,但对我来说,这真的很不一样。也许在之后的世界线,我能有别的方法解圌开最后这个看似无解的命题,也许有一个世界里,我们能够一起走到最后,但是很可惜,在这个世界,似乎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

“真的,每一个你都是不一样的,”他的声音听上去疲惫极了,“每一次我们都会一起走过不长不短的三天,我已经走过了300多个这样的三天,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红酒,也知道你总是习惯别人走在你的左后方,知道你会在胜利的时候碰拳,也知道你最喜欢的是那支深蓝色的钢笔。”

“但我始终不知道,上一个世界的你,究竟为什么会替我去死。”

大天狗的答圌案只有三个字。

“你值得。”

妖狐一阵恍惚,在他的人生被打了死结之后,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命。

他喃喃自语。

“这也是他的答圌案吗……”

紧接着妖狐又一次看向大天狗:“现在谈爱大概为时尚早,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

“如果我们能够相遇在一个正确的世界,没有失败的战役,没有重复的死亡,没有只能二选一的机圌关,如果有那样的一个世界。”

“你会爱我吗?”

妖狐闭上了眼,他其实根本没有去听大天狗的答圌案,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的手上,他将枪对准了自己的正后方,正对着那个机圌关,最终扣下了扳机。


#


几乎就在大天狗听到枪响的一瞬间,妖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抱住了妖狐,却摸圌到了一手的温热。

那支弩弓不长,很细,也很锋利,它从妖狐的背后没入了他的身圌体,大天狗抱着他,但除了感受着死亡是如何逼近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会的,”他答应妖狐,“我会的。”

妖狐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如果那算得上笑的话:“虽然我经常说话不算话,但是大天狗,你可不能骗我。”

“我们,下个世界见。”

他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撞上了大天狗的唇,唇齿纠缠之间又是轻柔的,但那终究是短暂的吻,大天狗抱着他,直到妖狐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口圌中是苦涩的血圌腥味,他紧紧地抱着妖狐,整个人楞楞的,等着怀里的那具身圌体一点一点冷下来。

也许是妖狐的血带着奇妙的能力进入了他的身圌体,他脑内窥圌探到了属于妖狐的316次的记忆的冰山一角。他一次次醒来,又一次次死去,他一次次爱上自己,却又要一次次向自己说,请多指教,我是妖狐。属于妖狐的绝望与崩溃,终于沿着神圌经末梢爬遍了大天狗身圌体的每个角落。

对于大天狗而言,妖狐的每一个字他都没有途径去验证,他无法得知妖狐是不是真的带着又一次的回忆在那个试验病房里睁开了眼睛,但是那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的世界里,已经再也没有妖狐了。

这其实很不公平,妖狐将这一切留给了他一个人。而妖狐又说他是不一样的,大天狗想,他应当要做那一个不一样的。

他按照妖狐说的,进入了最后的房间,切断了敌人所有的信息通讯,然后联络了己方的支援。他抱着妖狐的尸体走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阵白光。他看到自己已经被不知道从哪里的士兵重重包围,那却不是来自敌圌对圌势圌力,而是自己的国圌家。他们让他这个赢得胜利的人不要反圌抗,举手投降,这是多么可笑的世界,天是绿的,草是蓝的,花圌苞是黑白的,落雪是缤纷的,回忆是捏造的,时间是错乱的,他的世界,是讽刺的虚假的充满谎圌言的。

他失去了意识。


#


大天狗是在医院醒来的,医生说他睡了整整三天,高度紧张的神圌经让他的身圌体状态不是太好。阳光从窗外照在他的病床圌上,他的皮肤上接圌触到一小片冰凉的温暖。

他挣扎着从床圌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的长官就走了进来,像宣布一个结论一样,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持续了三年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号。

报纸上写道,在最后的战斗中,所有的士兵齐心协力,英勇抗敌,在完美的配合下,最终赢下了几乎不可能的胜利。大天狗成为了一代传圌奇,他是这场战役的英雄,他的名字将被载入史册,他的雕像将被竖圌立在这个首都的广圌场,这个国圌家的心脏,被后人永世传颂。

哪里都没有出现过妖狐这两个字,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那个一年多前突然销声匿迹的小逃兵,是一个被抹去的数据乱码,他的存在凭空消失,大天狗试图去搜索整个国圌家库中的军官档圌案,甚至是圣乔治军校的毕业生信息,都没有找到那个名字。

也许就像是医生告诉他的那样,他只是得了战后综合征,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时间终会让一切回到正常的轨迹。

妖狐的尸体也不见了,对于一个国圌家而言,要消去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他们不可能让群众知道他们是通圌过何种途径赢得的胜利,更不可能让有关实验的内容有丁点透露的可能性。但是他们仍然有一些担忧,因为数据记录中妖狐有一把随身的配枪,在他们的搜索中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是妖狐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圌系,不过那只是一把冰冷的金属,上面甚至没有妖狐的名字。

大天狗被要求在医院中静养一段时间,他的行动总是被监圌视着,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却终究没有做什么。在战斗胜利的第十天,这个国圌家似乎立刻走出了阴霾,街道上挂起了彩灯,人们在今年的初雪中载歌载舞,大天狗透过病房的窗,还能看到夜空中五颜六色的烟火。

多像是硝烟与炮火啊。

在普圌天圌同圌庆的这个夜晚,为这个国圌家带来胜利的大天狗,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直到死,都紧紧地握着一把没有名字的瓦尔特手圌枪。


#


“上将大人,我们到了。”

是我的副官将我从午睡中叫醒的。

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活动了一下手脚,也许是这一路奔波的时间太长,这一次醒来,我竟然有种如获新生的错觉。我最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看了看面前排成两队迎接我的士兵们,至今都觉得这一切似乎不大真圌实。这里是这个国圌家最为精英的第一军营,也是我从毕业之后一直以来的目标,现在真正踏入了这里,倒觉得不可思议。

我仍然记得三个月前的那场胜利。我带领的二十七兵团在东方刚结束了一场战斗,正是最需要休整的时候,长官却突然要求我去应对另一场来自敌方的突袭,我带领的本就不是擅长正面迎敌的队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战役。

就在那个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看得出来信写得很急,甚至忘了署名,但是上面给了我最佳的迎战策略,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出自谁的手笔,但那个字迹却让我莫名觉得眼熟。

后来我翻阅过手边收到的所有信件来对比,却没有一个能够对上。

“上将大人,”我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我的副官在一边报告着,“这一次与您一起晋升到第一军营的还有另一位上将,他毕业于皇家军校,原在第五军营,擅长近战和指挥,长官们认为你们如果一起配合,将更加优秀。”

我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描述的这个人,我明明没有见过,却无比熟悉,就连那个名字都呼之欲出。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我突然看到了一个背影,他逆着光,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许是因为正午的光线太过刺眼,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全身都钝钝地痛。

但那光线是温暖的。

他转过了身,他呼唤我的名字。

“妖狐上将。”

突然一切周围的声音都隐去了,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但是他的声音却直直地钻进了我的脑海。

“我是大天狗,你未来的搭档。”

“第318次见面,请多指教。”



END


解释一下:


结局其实就是大天狗自圌杀了,但是因为妖狐的血的原因,他也拥有了一次重启世界线的能力,但有且仅有一次,而且他回到了更久以前的过去,直接改变了最开始的那次战役的结果,从而扭转了妖狐的命运线。简直he到不能再he了吧?

……不要问我逻辑好吗?我看起来是有逻辑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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